琉璃工房的ㄚ嬛總經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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琉璃工房的ㄚ嬛總經理

張毅、楊惠姍事業背後的最大功臣——王秀絹

有人說，出版界所有氣定神閒的「才子發行人」背後，都有一位勞碌不堪的「丫嬛總編輯」。對前金馬獎導演張毅而言，這二十年來，他與楊惠姍共創琉璃工房，造就亞洲最大文化創意產業，背後，也有這麼一位「丫嬛總經理」──王秀絹。

文●陳雅玲

六月十三日下午，上海新天地星光熠熠。應上海電影節邀請而來到中國

的國際巨星莎朗．史東（Sharon Stone），血拼一天後，一擲萬金包下「透明思考」餐廳獨自用餐。 透明思考是張毅和楊惠姍繼「琉璃工房」後的第二個事業。他們把生活美學轉化成呼應大自然節氣的美食，並為餐廳打造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水晶宮——從大門、吧台、蘭花池、隔屏、牆面、穹頂、窗戶，到桌椅、燈具，甚至洗手間，全是五彩琉璃鑲綴。成立六年來，透明思考餐廳新天地店已經與外灘三號、十八號齊名，躋身上海最高檔餐廳之列。然而，「硬體很快，軟體很難。不管我們怎麼教育、訓練，人總是很容易被拉走。這是很致命的。」對員工不吝花大錢培訓的張毅表示，透明思考餐廳剛成立時，從上到下都對他表示，你不要用琉璃工房那套來管理我們。他舉例，琉璃工房要求大家讀書，餐廳的員工回他：「你別唬人了，我們就是不喜歡讀書，才來做餐飲。」琉璃工房規定每個人見到同事要說「你好」，結果，就是有人無法忍受這條規定而辭職。「進去改善的人，對琉璃工房價值信念一定要堅定，王秀絹是一個無從選擇的對象。」「她是琉璃工房價值觀的載體。」跟隨她多年的總經理室主任秘書張巍巍說。 王秀絹，透明思考餐飲公司總管理處總經理，外界多不識其名，卻已然是琉璃工房「後張、楊時代」接班團隊裡，最重要的領頭人。「琉璃工房有今天，王秀絹是最大功臣。」協助「琉璃工房」進入中國，現任透明思考文化傳播公司董事長的唐斯復說。 王秀絹總是一身黑衣黑褲，短髮服貼。這位琉璃工房成立二十年的創始員工，沒有轉戰餐飲前，曾是琉璃工房總管理處總經理。轄區橫跨中、港、台三地，生活中連護手霜都要用德國貨的她，卻曾只是個高職畢業的小妹；出生地，更是土得不能再土的「台南縣東山鄉，牛山、蒼蠅坑」。 「王秀絹有一種特質，台語叫『素直』，她對於所有的事，都絕對認真、忠實的執行。」琉璃工房老客人林鼎貴認為，這是王秀絹能夠成功的關鍵特質。 王秀絹念的是高職商科夜間部，半工半讀到貿易公司當小妹，分擔家計。但是，她總能從做中學：學打字、貿易、財務會計，年終考核，她是全公司第一。沒有像其他台灣的鄉下女孩一樣，從此當個小公司的會計，嫁人、生子，她反而跑去當婚紗攝影助理，兩年後，成為紅牌攝影師。據說那時她在高雄是「橫著走」的，許多師奶青春要留白，都指定要她拍裸照。下了班，老闆娘陪她去吃消夜、唱卡拉OK。 棄高薪成為工房創始員工　打雜、餵狗、做飯也甘願 一九八六年，王秀絹出現人生重大轉折──遇見了張毅。當時她趁著休假，到台北參觀婚紗攝影店，順便來找擔任楊惠姍助理的同學。張毅覺得這個染了一頭黃髮的小女孩很有趣：「大部分的人都厭惡自己的工作，需要度假、逃脫，為何有一個人願意把休假拿來看專業的事情？」不久，張毅正式成立琉璃工房，同學說服她：「妳拍婚紗沒什麼創意，不如來拍琉璃。」她真的便捨棄原本四倍高的薪水，成為琉璃工房的創始員工。 一開始，為拍琉璃而來的她根本沒有東西可拍，每天出窯的，只有成堆的玻璃渣。她便幫著打雜、餵狗，買菜做飯，「每天當丫嬛」，她這麼說自己。唐斯復卻認為：「一般胸無大志的人，根本做不到。」 鄉下孩子，不懂得城裡人的人情世故，張毅與楊惠姍對她手把手的傳授。「一開始我不會講電話，張毅一句一句教，我背完就去打電話。」第一次吃西餐，每道菜上來後，張毅都不動聲色的先開動，讓她不會丟人。對於別人對自己的好非常敏感的王秀絹說，這二十年，他們在她身上花太多的時間和心血，「這本來是張大哥的女兒該得的。」 漸漸的，學商的她，開始為公司建立財會簿記、損益表、傳票、資產表等等，讓兩位創意人不再膠著於日常瑣事。經營的擔子，漸漸壓到她的肩頭。「琉璃工房有段時間發不出薪水，她是創始員工七人當中唯一沒有離去的。不但如此，還回家向父母借錢，協助工房日常支出。」張毅回憶。 「我一直是兩年就換一個工作，換地方捧飯碗不是問題；但是張毅、楊惠姍是大明星，把身家性命都放進來了，萬一做不起來，他們怎麼辦？」這是王秀絹的想法。 終於，琉璃工房成功研發出「脫蠟鑄造法」。從沒賣過東西的王秀絹，仍是在「一定要給張大哥一個交代」的決心下，鼓足勇氣敲開淡水老街的商家大門，把琉璃工房介紹出去。 王秀絹的素直精神，更讓她在三十歲不到的年紀勇闖上海，為琉璃工房開創中國紀元。 一九九五年，琉璃工房在當時任《文匯報》駐北京主任記者、首都女藝術家聯誼會會長唐斯復的協助下，到上海舉辦「楊惠姍現代琉璃藝術展」。 「當時秀絹對大陸一無所知，有很多誤解。」唐斯復笑道：「張毅非常愛看老房子，她跟在街上走，脫口而出：『共匪弄得還不錯嘛！』把我們都打敗了。」開幕三天後，張毅和楊惠姍必須回台灣，把王秀絹一個人留下，負責展品解說。害怕一個人被留在「匪區」的她，到機場送行後淚眼汪汪的回旅館，也沒有說一句不。這一個月，在唐斯復家人的照顧下，她堅持下來了。一九九六年，張毅決定進軍上海，又指派王秀絹擔任上海建廠總監工。 獨自在大陸拓展業務　田間租了臨時廠房就開工 那時上海市七寶鎮全是農田，王秀絹租了臨時廠房，牆、地都是水泥，簡易的折疊桌，開會時才鋪上一塊白布。她和另一名工程師騎著自行車到處去辦事。每個人都說：「怎麼是小孩子來辦事，你們家大人呢？」根本不理她。 「那時真的很艱難，但秀絹從不叫苦，永遠興高采烈。」唐斯復說，她是極度虔誠的基督徒，信念堅定，讓她可以在生活裡面對一個女孩所不能面對的壓力。她還記得，機器從臨時廠房往蓋好的廠房搬的時候，全是自己來，王秀絹和同事在機器底下墊著木棍，挪一米，搬一米。「公司一開始經濟情況不好，她省極了，一分錢掰兩半。」公司到了一個程度後，她不要你省：『琉璃工房花得起，我們要形象。』 如今，琉璃工房一年的營業額超過新台幣十億元，在大陸、香港、新加坡和台灣，共有六十家藝廊、一家博物館。 去年八月，身為透明思考董事長的張毅對王秀絹說：「秀絹，我覺得你應該去管一下餐廳，餐廳沒有工房的文化。你不去，就是我去。」 「我怎麼可能讓張大哥自己去！」她開始認真思考，如何說服團隊。她找了一本書《如何做策略決定》，根據書上說的十幾個步驟，如何過渡、提出方案、找接班人，把原本在琉璃工房的工作拆成二十幾份後，就過來了。 問王秀絹：「為什麼任何任務，你都接受？」她說：「我媽媽說，『郎（人家）有付薪水給你。』」 「她大概上輩子欠張先生太多，這輩子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。」在琉璃工房十四年的總管理處生產管理協理黃玉娟半開玩笑的說。 接受徵召掌餐飲事業　可以為了大掃除通宵不睡 剛接手的時候，新天地店沒有店長，沒有外場經理。她考量人才的培訓不易，為避免心血流失，一來就給所有夥伴加薪一五％到三五％。給了誘因，她開始強力要求。除了要學英文、做讀書報告、對夥伴微笑之外，她還要求每月兩次徹底大掃除，連天花板都卸下來，管道、抽屜拉開，每個地方摸上去都要一塵不染。從打烊後凌晨一點三十分做到六點結束。 「你沒辦法對她說不，因為她那麼熱愛工作。上個月的清潔日，她和大家一起做到凌晨六點，她可以，大家也可以。」透明思考新天地店的美籍店長克勞蒂亞說。大家不知道的是：王秀絹為了找人才，早上六點半回家，卸了妝，又繼續上妝，去見前一天碰面的一○四人力銀行總監黃至堯。 為了帶起透明思考這個新團隊。王秀絹放著自己舒適的家不住，從去年十月開始，分批安排內場、外場、吧台等不同部門的主管一起到宿舍教育訓練。大家一起買菜、做飯、檢討工作，在生活中培養默契、學習彼此補位。 透明思考經過一年的用心投入，口碑遠播，連法國最權威的現代藝術重鎮Capasa古堡堡主的女兒，在法國拿到餐旅管理碩士學位，都選擇來上海的透明思考餐廳。站穩上海，張毅決定在香港開第三家餐廳，已經開始試營運。 一九九八年八月，楊惠姍以琉璃工房董事長名義發布了一則公告：「即日起，公司事宜由協理王秀絹全權代理。」一年後，她被正式任命為琉璃工房總經理。當她看到張貼的公告時，認為自己不能勝任，大哭了一場，要求張毅：「以後你找到適合的總經理，就讓我去德國念攝影。」張毅答應了。 但這麼多年下來，還是沒有接任者。王秀絹笑著說：「大概有人願意做總經理，卻沒人願意做丫嬛。」 ＊王秀絹小檔案 出生：民國54年 學歷：高雄高商 經歷：收音機工廠女工、　　　 　　　貿易公司收發員、　　　 　　　婚紗公司攝影師、 　　　琉璃工房總管理處總經理 現職：透明思考總管理處總經理